阅水年将暮,烧金道未成
发布时间:2022-03-02 16:58:01 点击次数:55 文章作者:
——唐·白居易《浔阳岁晚寄元八郎中庾三十二员外》诗句。全诗为:“阅水年将暮,烧金道未成。丹砂不肯死,白发自须生。病肺惭杯满,衰颜忌镜明。春深旧乡梦,岁晚故交情。一别浮云散,双瞻列宿荣。螭头阶下立,龙尾道前行。封事频闻奏,除书数见名。虚怀事僚友,平步取公卿。漏尽鸡人报,朝回幼女迎。可怜白司马,老大在湓城。”阅水:赏山阅水,游历山水。“烧金”是指方术之士炼丹砂为黄金。白居易曾到庐山修道。白居易来江州之前对道教思想和修道方法已有较多的了解。他曾研读《老子》、《庄子》等道家经典,从义理上对道家的理论体系作过阐释,目的是希望能帮助朝廷从道家思想中找到有利于国家统治的方法。他早年在长安为官期间曾和好友元稹“退居于上都华阳观”,撰成《策林》一书,其中《黄老术》说“夫欲使人情俭朴,时俗清和,莫先于体黄老之道也。其道在乎尚宽简,务俭素,不眩聪察,不役智能而已。”当时唐朝经历了安史之乱,政局动荡,战乱频繁,人民生活困苦。他写了大量的“讽谕诗”记录当时的社会状况,表示了对老百姓的同情和对当权者的不满,这也是他后来遭贬江州的根本原因,但一心想在政治上大有作为的白居易并未意识到这一点。此时他对以道家思想为基础的道教认识亦停留在政治层面,并未影响到白居易的个人生活。他赞许汉文帝时期利用道家思想治理天下的成功经验,希望能引起朝廷的注意。他说“汉文得之,故刑罚不用而天下大理。其故无他,清净之所致耳。”虽然当时求仙修道、炼丹服食之风盛行于朝野,但是白居易都抱着旁观甚至批判的态度。他反问道“中天或有长生药,下界应无不死人。”白居易个人的修道行为是从庐山开始的。东晋以来,北方汉族政治势力纷纷南迁到长江中下游地区,九江亦成为当时的战略要地,庐山以其独特的地理环境、壮美的诗化内涵和博大的人文胸怀引起了来自全国的文化精英阶层的密切关注。陶渊明、释慧远、陆修静、谢灵运等人纷至沓来,他们越野穿冈,斩荆开道,结庐修庙,悟道放歌,庐山俨然成为当时众多士人的精神家园。五百年后,白居易来了,带着一颗受伤的心投入了庐山的怀抱。庐山给了他一片自由的天空和安乐的净土,他可以纵情呐喊,亦可放任诗酒;同时庐山的至大和奇秀也让白居易安静了下来,他开始用理性的眼光重新审视自己的生命和价值。此时他仍然坚守着儒家价值观,他把自己的文学创作和宗教信仰都纳入儒家的价值体系进行评价,写下了著名的《与元九书》一文。他说“仆志在兼济,行在独善,奉而始终之则为道,言而发明之则为诗。”当时庐山宗教氛围浓厚,道观寺庙遍及庐山南北,期间道教信仰开始走入白居易的个人生活,但是他仍然把修道之行看作“独善”之行。由于白居易的修道是在儒家价值体系内进行的,所以他对道教的信奉虽然执着,但不痴狂。然而这也导致了白居易道教信仰复杂性的一面。在政治上失去精神寄托的白居易徘徊于庐山的林泉之间,隐藏在内心的道家思想很快促成了他的修道行为。唐朝时,有很多道士在庐山修炼,载入《全唐文》的江州道观有简寂观、太平宫、冲阳观、太一观等,其中简寂观是南朝著名道士陆修静的养道之所。白居易来九江第二年的秋天,就到了庐山南麓的简寂观,面对高天白云,红林幽洞,他宠辱皆忘,不愿离去,决心修道,挥笔写下《宿简寂观》云“岩白云尚屯,林红叶初陨。秋光引闲步,不知身远近。夕投灵洞宿,卧觉尘机泯。名利心既忘,市朝梦亦尽。”当时白居易在修道理论和修道方法上得到了庐山道士的广泛指点,其中有郭虚舟、韦山甫、王道士、李道土、萧炼师、韦炼师(女)等。郭虚舟是白居易研修丹道的老师之一,《同微之赠别郭虚舟炼师五十韵》云“授我参同契,其辞妙且微。”诗中“参同契”即道书《周易参同契》,书中载有丹道理论和炼丹之法。韦山甫是当时影响较大的药术之士,《旧唐书》对其人亦有记载。白居易曾向他请教修道之事,《问韦山人山甫》诗云“身名身事两蹉跎,试就先生问若何?从此神仙学得否?白须虽有未为多”。白居易的服食烧炼之举是从庐山开始的。服食丹药是唐代很流行的修仙养道之法。白居易服食的丹药主要以云母散和草药为主,那种对身体伤害较大的以含铅汞为主的所谓“金丹大药”白居易并未服食。他的诗中有“何以疗夜饥,一匙云母粉”、“朝餐惟药菜,夜伴只纱灯”、“晓服云英漱井华,寥然身若在烟霞”等,可见白居易的服食行为是较有节制的。然而白居易在庐山其间的确曾下功夫钻研丹道理论,并且亲自烧炼。虽然有郭虚舟等炼师的帮助,白居易的炼丹还是以失败告终。他在《浔阳岁晚寄元八郎中庾三十二员外》中说“阅水年将暮,烧金道未成。丹砂不肯死,白发事须生。”离开九江以后,白居易对烧炼行为虽偶有尝试,但仍未炼出服之可以“成仙”的“仙丹”。他只好对同道说“他日药成分一粒,与君先去扫天坛”,显然白居易对炼成“仙丹”并未抱有多大信心。隐居修道是白居易在香炉峰下建草堂的直接原因。当时和白居易同住九江的家人很多,他不但在九江生有三个女儿,而且“长兄去夏自徐州至,又有诸院孤小弟妹六七人,提挈同来”,位于浔阳城的“司马宅”显然不是理想的修道之所,最有可能的炼丹之所就是庐山草堂。他在《与微之书》中说“每一独住,动弥旬日,平生所好者,尽在其中。”虽未明言烧炼之事,但亦在情理之中。白居易在庐山草堂建成一年之后(818年)就改授忠州刺史,所以白居易在庐山炼丹的时间是较短的。其实白居易对道教修炼成仙的理想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他在庐山的修道行为是在寻找现实的逋逃所;然而正是由于庐山修道,使白居易找到了新的人生境界,这对他文学思想的成熟和宗教信仰的发展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尽管庐山修道并未使白居易成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道士,但修道使他精神淡定爽阔,声影如仙,就象他在《题元十八溪居》诗中说的“声来枕上千年鹤,影落杯中五老峰。”可见庐山不但成就了一位诗人白居易,而且让我们领略到了白居易的仙风道骨,这恐怕也是庐山魅力之所在吧!